在书法圈,有一个小有名气的网站,名叫“书法空间”。在这个空间里,一个人的爱书癖在共建共享的信息时代悄然成长为一个群体的“资源共享梦”。这个最初的“追梦人”,名叫刘有林。
从一个人的“9610”到一群人的“书法空间”
在今天看来,有着15年历史的“书法空间”,应该可以说是文化领域数字资源建设与共享工程的先行者。为何在电脑尚未普及的1999年,其刘有林就有这样一个大数据时代的超前想法?刘有林说,这纯粹是一个巧合。
1997年,刘有林初到广东。这位从江苏来的书法教师在广州一时找不到他需要的书法资料,那时正巧赶上互联网兴起,刘有林就想,何不把资料扫描放在网上,不仅解决了“空间”的问题,也少了“携带”的麻烦。于是,他申请了一个名为“”的免费空间,610——刘有林。没想到的是,这样一个偶发奇想开建的个人小网站,后来竟然发展成了有名的免费书法资源共享空间。
资料越传越多,分类越来越全,逐渐有人开始访问、下载、留言。刘有林一开始并没多想,只是埋头收集资料,从自费购书到扫描上传,自己也不记得有多少钱花在书店里,多少夜耗在屏幕前,多少次醒在开了一夜的扫描仪旁……就这样,成千上万的图片被这样一个高强度的“机器”(“jiqi”——“机器”,是刘有林的网名)像蚂蚁搬家一样挪到了他的“书法空间”上。有时为了扫全整幅作品,刘有林不惜把昂贵精美的法帖撕得七零八落,问及他这样一个爱书的人怎么能下这样的狠心,他的回答是:“我觉得书只有被使用时才是书,既然网络能让这么多人看到书,我爱书,也只好不‘惜’书了。”
就这样,刘有林白天教孩子写书法拼汉字,晚上教自己写代码装机器,“书法空间”越做越大。后来他自费租起了商业服务器。再后来留言越来越多,他干脆建起了专业互动论坛。没想到借着论坛,这个“刘”周围慢慢聚集起了一群志同道合的朋友。无论是机关干部、大学教授还是专业书法家,大家都成为了这个“数字书法图书馆”的志愿采集者和业余管理员,共同承担起了网站的和资料的整理工作。除此之外,还经常会有网友冒出来,给网站捐献一些第一手的资料;经常会有志愿者冒出来,为网站分担一些采集工作。到了这个时候,刘有林不再是“孤军奋战”了,他的“书法空间”也不再是他一个人的网站了。
曾经有一段时间,“书法空间”遇到一些困难,关闭了半个月,结果网友们通过email、qq、MSN等方式纷纷询问情况,甚至连“百度知道”上都出现了“9610怎么了”的提问。刘有林当时因为困难本要放弃,看到这些,一份责任感油然而生,下决心让“书法空间”下去,成为没有门槛的网法博物馆——“资源共享,永不落幕”。就这样,一个人的愚公移山成为了众多人的聚沙成塔,“书法空间”彻底变成了一群书法爱好者的公共资源平台。
现在说起网站,刘有林重申了自己的初衷。他说自己不想用它来赚钱,当初收集资料是为了书法教学,今天办网站也是为了书法教育。他不想初衷,也不想众望。虽然由于版权,他很难提供特别清晰的图片,因为水平所限,他也撰写不了特别专业的研究论文,但如果有人需要书法资料,他希望可以在这里找到线索,如果有孩子们需要练字,可以在这里下载到范本,这就是他的目的。
这些年来,不少国内的书法爱好者和国外的艺术研究者,甚至是一些著名的门户网站,“书法空间”或多或少都给他们提供过不同形式的资源或者线索。作为一个小小的个人网站到今天,“书法空间”不能不说是一个奇迹:没有立项,没有经费,没有编制,没有办公室,没有刻意的宣传推广,可就是这样一个从兴趣和志愿中诞生的草根网站,成长为书法教育领域“公共服务”一名提供者,虽然颤颤巍巍踉踉跄跄,却又热热闹闹红红火火。
从私人藏书到“获取”
读书人爱书,爱书人藏书。私人藏书几千年来一直是与、书院、皇室并立的重要藏书体系。但私家藏书注重“私藏”(例如明代范钦的“天一阁”,即使是范家自己人也很难上楼看书),要做到专业水平的“面向”,还得等到晚清张元济先生引入的现代“图书馆”,直到1996年,才在召开的第62届世界图联大会上出现了“数字图书馆”概念。这个紧跟未来互联网发展的信息组织和管理模式,在国家重点文化科技项目的推动下,轰轰烈烈地发展至今,又碰上了“获取(Open Access)”这个涉及技术、更触及利益的新趋势。
不难看出,刘有林的故事几乎一次性包含了从“私家藏书”到“获取”在内的大部分重要因素。个人藏书兴趣和教育理想、“书是阅读中的书”的书籍、方便分享的现代技术、共建共享的群众自发组织形式,这些或是个人或是社群,或是技术或是艺术,或是传统或是现代的巧合,共同成就了今日的“书法空间”。它在不知不觉中承接了古代的私人藏书行为和书法教育理想,又在不知不觉中践行了信息时代的“资源共享”和组织行为模式,成为了一个耐人寻味的信息化建设个案。
由“一个人在业余时间的,加上一群人在业余时间的支持”,“书法空间”成功地调动起网友爱好者的积极性,带来了众人拾柴火焰高的效应。这一点在今天弥足珍贵,但不得不承认,这样的业余信息组织和管理形式,也存在着诸多问题。
从技术的角度,“书法空间”由静态页面构成,这种数据存储和访问的方式已经无法满足发展的需求。多次有人刘有林升级,按照现代数据库的方式重新组织“书法空间”,可他不懂数据库语言,又买不起数据库软件,只好作罢,继续把他多年收集的这些珍贵资源放在如今看来早已落后的“老仓库”里。
从版权的角度,在关于数字版权的法律法规还未臻完善的今天,刘有林时常要徘徊在共享数据和出版社版权的矛盾之间,总是无奈于某些“网友”对其共享资源的各种重复窃用方式。例如,曾经有一次,有人向他兜售《历代书法碑帖大全》,他一看目录,跟自己“书法空间”的一模一样,就连错误也没有纠正。当时的刘有林除了哭笑不得为力外,更多的是担忧,这样不负责任的“数字盗版产品”到处流传牟利,对于他梦想中的健康合理的“共享”真的是一种损伤。
从知识服务的角度,刘有林一直梦想一部书法界的数字多在线百科,发布的不是一幅幅信息简略、资料不全的光秃秃的作品,而是借助文字、图片、音频、视频等各种形式,全面展现一幅作品在书史中的评论研究,在历史中的辗转流传和在当下的影响接受。但这些大数据的收集整理、统计分析,显然不是他和他的“书法空间”能够完成的。如今他仅仅能够做到的是引用一些出版物上的介绍文字,虽说他尽量注明出处以便使用者核查,可依旧经常被指明各种错误。
从共享平台的角度,“书法空间”毕竟是个人网站,即使技术条件允许,也很难形成足够规模的共享资源平台。今天的刘有林也已经明确地意识到了这个问题。比如,以Research Gate这个世界著名的学术性社交平台为例,能够吸引200万科学家的加入,共建共享海量的科学研究文献,就绝对不可能是凭借某些人一己之力可以做到的。实际上它是在“共享”的号召下,在全世界范围内“获取”的呼声下,在各学术机构的共同推动和各学术出版巨头的积极配合下,才能达到这样的规模。刘有林知道,在大数据和云平台技术的今天,只有当平台的建设具备足够的权威性和专业性时,才能争取到众多专业人士的信任、参与和分享。
从“书法空间”到“中华书法作品数据库”
2013年底,中国文联文艺资源中心承建的“中华书法作品数据库”项目启动。在前期调研中,项目组接触到了“书法空间”,并见到了刘有林。
刘有林听了项目组对“中华书法作品数据库”的介绍之后,立刻兴奋起来。在他眼中,“中华书法作品数据库”正是他梦寐以求的那个“互联梦”,有权威专家和专业机构的共同协作,可以像《大百科全书》一样把数据经过反复核实后再确认发布;有能力吸引到更多当代作品;有能力为书法家建立永久的虚拟艺术馆;有能力让艺术家甚至书法爱好者在社区平台上举办虚拟展览,把艺术家在各地举办的实体展览搬上网络空间。
这一切,都是刘有林多年梦想的,但又是他一个人无论如何也完成不了的。现在,刘有林终于看到了梦想成真的可能。于是,他毫不犹豫地把多年收集的高清图片资料,拷贝在了项目组的硬盘上。他说,他信任“中华书法作品数据库”能利用好“书法空间”的资源,也能利用好其他的民间建设。
“书只有在阅读中才是书,作品只有在被欣赏时才是作品。”刘有林真诚地说。他希望“中华书法作品数据库”能推动国内共享事业的发展,能开发出多样化的应用,带来长期的社会效益。当项目组问他是否担忧“中华书法作品数据库”会影响“书法空间”的人气时,刘有林笑着说:“两者各有优势,弄好了,一定是互补。”
就这样,从一名人民教师手中,“中华书法作品数据库”接过了一份厚重的寄托和希望。刘有林“书法空间”的馈赠,成为了“中华书法作品数据库”中的第一批数据。刘有林把他一个人的梦想,放进了一个群体更为宏大更为高远的梦想中。(秦兰珺 王健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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